《梦想世界》回流活动专题

鬼谷

法师 法术系攻击

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除了可以提供稳定的输出能力以外,还可以在战斗中掌控各种增益和减益状态,影响战局的形势。

经典招式
  • 破军

  • 摧城

  • 诛心

可选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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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镇破晓的天光投下云层的时候,笼罩在梦想大陆的阴霾也终于开始散开。屹立在群山之巅目睹这场浩劫的人如释重负,这是一场足够写进史册成为传奇的战役,同时,参与这场战役的每一个人,也将自己加冕成了永恒的传奇。

朝阳自东方的云雀谷率先露面,继而跳跃,升起,直至炽烈成耀眼的光点。百废待兴的梦想大陆此刻就像摊坠在迷雾中的一颗琥珀,等待清风徐来,等待明月似霰,等待一个人,席卷紫薇之气,快马加鞭而来,这个人,就是云飞扬。

等待云飞扬的是一个春天,对于世界,对于节气,都是一个春天。

明月城外的草是苦的,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去城里东南角偷一个馒头,虽然有一顿毒打,但足够果腹。倚靠着城墙的小乞丐伸手碰了碰发胀的嘴角,积了淤血的伤口瞬间让他呛出了几滴泪。他低下头,让眼睛里的波光不露声色地闪进怀里,随即闭目养神。

“你这小乞丐平日宽待几分倒是越发没分寸了,卖药郎钱袋子的主意你也敢打?!”来人一把揪起小乞丐的头发,随着话音径直往城墙的砖石上撞,小乞丐额前血流如注,鲜血从半张脸流下来,滴进衣服,染成了玄色。

小乞丐头依然晕晕的,气势却硬撑着,双手反抗着卖药郎粗糙的大手,侧目怒视,“我没有!况且宽待也是城东南的爷爷宽待,又与你赚黑心钱的何干!”

“嘿!你这乞丐真当没人能降了,今天我就……”说着卖药郎掏出背篓里割草的镰刀作势要砍,小乞丐耿直着脖子,鲜血浸了眸子,面部略带狰狞地注视着头上的寒光。

“刀下留人!”远处一人一马奔腾而来,尘烟漫道,马儿上的人及时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跃起顺势打飞了卖药郎手里的镰刀,随即从小乞丐的头顶呼啸而过。少年侧身下马,麻荆的白衣,举止温润有礼,引来路人侧目。

“这不是云家长子吗?算来也有数月没回来了。”

“听说云家老爷生前最疼爱这个长子,可惜云老爷子刚仙逝就不见了踪影,哎……”

“你又懂什么,人家云家儿子是被高人看中外出游历去了,听说那高人能执旗而飞,本领颇大!”

下马的少年对着看呆的卖药郎拱手,“在下云飞扬,如今城中人丁不足,课业甚多,不知这小兄弟何事惹了这么大的怒气?”

说来卖药郎也是苦命的,乱世逢生却也没托个好胎,整日混迹山林,和草药鸟兽为邻,昔年严冬,也着实没少受了云家老爷的恩惠,如今见到云家少爷,昔年潦倒的景象却和这小乞丐应了情,于是没意思地放了手。

“本也不是要紧事,只这乞丐手太不干净了些,莫不是我多心,我丢了的钱袋子,准是被他摸了去。”卖药郎垂了手,明明个头比云家少爷还高些,此刻却发不出方才的半成气焰。

云飞扬低腰垂头,看了眼这个瘦弱的孩子,双眼眯起来,“我倒觉得这小兄弟很是聪明,该不会做这下等事。”云飞扬站直面对卖药郎,拿出几块银两交到卖药郎的手心,“此番外出恰好伤了筋骨,需你的千金藤救急,多余的银两权当赔你的损失。”

卖药郎伸手接过,留下背篓,连声道谢而去。

云飞扬翻身上马,身体前倾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低头不说话的小少年,“喂,烦劳这位小兄弟替我到府上送个药材啊?”

“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

“那你的家人呢?”
“被妖怪打死了。”
“……”

“那你平日住哪啊?”
“城墙下面。”
“城墙下确实是个好去处,不过我就没这么幸运,这高墙跳起来都望不出去,喂,你要不留下陪我做个伴吧?”
“……”

“行不行啊?男子汉痛快点。”云飞扬坐在屋外庭下的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过山龙,隔着门向里面喊话。
半晌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身影伶仃的小少年从里面走出来,极是苍白的皮肤上东一道口子西一道伤疤,此刻穿着玄色的衣服,更显得气色极差。
小少年逆着光看眼前这个恩人,脑子飞快过了一遍,怯怯地低了头。
云飞扬奇怪了,“怎么?你这小小年纪还有恋床的毛病?”
小少年吞吐着,“……我确是做了下等事了。”
云飞扬低头去看,“那药郎的钱袋子,果真你偷的?”
小少年猛抬头,“那自然不是,不过馒头是我偷的,想来偷馒头和偷钱袋子,都是下等事……”
云飞扬笑了,“我当是什么,和师父云游这几年那林中的果子、山下的泉水想来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呢,为这五脏庙的事,算不上偷,来日再做果报销了便是。”
小少年抬头,春日暖阳一点点打亮他的脸,光落下来,空气里都是泥土和草木的味道。

小少年偏爱穿玄色的衣服,春去秋来不改,转眼竟也到了束冠的年纪,只是长发束了冠,越发觉得这人瘦弱伶仃。
“你这体质虚寒,冬日也敢开着窗夜读?怕不是觉得命格寿数太长?”云飞扬踏靴直入,眉宇间渐隐了年少青涩,举止倒更有了些决断的霸气。
玄衣少年放了书,敛手喝茶,眸子微动,才开口,“方才窗棂上闪了颗流星,一时手痒观着天象给自己算了一卦……”
云飞扬皱眉打断,“我听你那教书先生说,你这派给自己测卦可是大忌,是要死亲友绝九族的?”

玄衣少年放了茶,“我本就是命里孤星的路数,偶尔犯忌不是大事,倒是这卦象里的箴言,却很想和你说一说。”

云飞扬收袍坐下,随手把佩剑卸下,低头抚弄流苏,“卦里说了什么?”

玄衣少年站起身,走到窗边,寒气袭来瞬间让他的面色白了几分,云飞扬旁眼瞧着没作声,听玄衣少年说道,“星汉之上,山河之北,有七元解厄星君主命数,其中北斗第七星化气为耗,主鳏寡,主孤独。凡军营中,冲锋陷阵,身死力竭,在所难免;凡对敌中,孤军深入,朝不保夕,于万人前,先破后立,是为破军。”

玄衣少年转身,看着那个紫薇星数的人,“我就是破军星降下的人,想来,我生来,便是助你的罢。”

云飞扬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目光逐渐凛冽犀利,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定然看着尚比自己低半个头的少年,“我诚然是要破一破这个大陆的,妖魔乱道的时月已经过去了,但深埋在人心中的恐惧和欲念却并没有消减分毫,如今还离我想象中的四海盛世差的很远,可这四海盛世中,确然是有你一方净土的,踏着破碎尸骸保命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曾在刀口舔血的英雄也绝不希望有更多人牺牲……”

云飞扬看着窗外的明月,语气缓和下来,“这江山是亘古不变的,能一统的唯有人心罢了,在平定四方的路上,我希望能看到更多新月拂照仍处黑暗的大地,也希望玉龙再次腾飞的时刻,你能与我并肩看天下。”

月光透过云飞扬的轮廓映在少年的眼睛里,他看到云飞扬的身遭笼在一层银光中,少年方才还在为自己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而暗自窃喜,转瞬却发现自己的价值元比自己想象的重要。

他听到云飞扬说,“莫再说你没有亲友了,在这个世界,并肩看过月光的,大抵都称得上一声亲友。”

“陛下,城破了……”

角楼上凛冽的风声无情地灌入双耳,这一句报信声音颤抖,音量似乎比城下火光中的哭喊声还弱。

但云飞扬还是听到了,他淡漠注视着身边已经被火舌吞没大半的玉龙新月旗,国在旗在,国亡旗倒,旗杆轰然落地时,迅速下坠的旗子如同一颗即将泯灭的流星,画出一条笔直火线的同时甚至照亮了被敌军悬在城门上的将军头颅。

“陛下,城破了,末将护送您暂退,留得青山在……”

“川国,亡了。”云飞扬自言自语,他平视远方,通明的战火中,兵戈声和嘶喊声夹杂在一起,此刻云飞扬脚下的疆土已经被瓜分殆尽,只剩下“飞扬皇帝”这个名号成为不知该讥讽还是追忆的称谓。

“先生听这声音,和多年前像极了。”他伸手摘下头顶的王冠,冰冷的珠玉纷纷掉落的时候,他说,“先生或许不知,多年前太息之战,也有这样的哭声,只是彼时同仇敌忾没死在魔族手里的人,如今却倒戈相向,要葬身同族之手了……”

云飞扬一把扯下身上的褂袍,露出里面的一身戎装,他纵身跃下角落,飞驰的速度比方才的旗子还要快,他身边的先生来不及反应,伏身去看时,只见云飞扬拔剑斩落了城门的吊绳,将将军的头颅用褂袍包裹,然后云飞扬短暂地朝先生看了一眼,嘴角带笑,那是他和云飞扬的最后一面。

真实无比的下坠感让云无心瞬间从昏厥中惊醒,尚未完整恢复意识时便感到无数花叶在眼前疾速闪过,随即他便看到了前方霹雳火在林中穿梭奔跑的背影。

“无心哥哥,你终于醒啦?”千幻蝶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霹雳火闻声回头,很快找到一片隐蔽的空地停下来。

“木头你可算醒了,这感知和追踪可不是小爷强项,这一路又是追又是躲,煞是憋屈!”霹雳火扶着云无心在树后坐下来,嘴里喋喋不休,一刻不消停。

千幻蝶掌心升起一盏明火,口中默念有词,直至火焰变为粉红色才缓慢渡进云无心胸口,“师姐的禁咒已修炼至六七成,我虽不能尽解,但师姐也未下狠手,心脉尚好,休息片刻想来就好啦!”

霹雳火抱臂靠在树上,“小蝶蝶,你那师姐盗取你家秘宝,烧毁你家书楼,难为你还为她说好话。”

云无心突然伸手触地,脚下以手掌为中心瞬间显现一个发着绿光的八卦图,片刻后其中一个方位骤然变亮,随即显现出猩红色的凶象,“西南方向有动静。”

霹雳火握拳警惕,小声开口,“是那妖女布的陷阱?”

“不对,是活物。”

说着西南方的草丛中猛然窜出一个身影,照着霹雳火的面门就扑了过来。霹雳火还来不及看清便一拳打在那东西身上,那东西滚出两米外迅速爬起来,以极端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衣不蔽体,瘦得只剩一层薄皮包着骨头,但眼神发着红光,一口獠牙从嘴里外翻出来,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

云无心观察着这东西的动作,“这情形,似乎是被魔族感染了?”

霹雳火祭出长枪,额上的发带在夜风中飘扬,“哼,管他是什么东西,让他先尝尝小爷的枪法再说!”

千幻蝶扶着云无心,面对如此可怖的景象还未来得及提醒霹雳火小心,便见到他已和那东西缠斗起来。那东西看似瘦弱无力,身躯却如同刀枪不入一般坚硬,霹雳火几个回合虽打得主动,但也只是平白消耗气力,那东西不见挂伤不说,眼睛更是猩红异常,被激怒后力气也增了几倍。

霹雳火虽英勇果断,但在长久战面前却是实实在在的短板,此刻明显后劲不足,几次抗衡竟开始出现被那东西逼退的现象。情急之下,他一杆银枪横扫而出直冲那东西眉心,下盘却骤然留出极大的破绽,那东西双腿向前跪地躲开枪头,伴随着骨节折断的清脆声,那东西一口獠牙也作势咬上霹雳火左腿。

云无心捏诀作符打在那东西左脸,让它偏离方向扑了空,此刻一束紫光却自霹雳火身后飞跃而出,一记勾拳自下而上将那东西打至半空,随即一个被紫光包围的身影也悬浮过来,月光下凭空交织成一张坚韧的紫光网,将那东西牢牢困住,“怎么这时倒看起热闹了,方才追我一夜的厉害哪去了?”

紫嫣然清冷魅惑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霹雳火负枪飞上半空,长枪扫出一道华丽的弧线,枪尖疾驰如一条翻腾出海的游龙,直奔网中困兽而来。

紫嫣然出言提醒,“直刺头顶百会穴!”话毕,霹雳火倒挂改势,自上而下贯穿了那东西的头,紫网猛然收紧,二人翻身落地,那东西顷刻如同断了线,眼睛上的红光慢慢熄灭,紫网消失后,瞬间坠落在地。

千幻蝶扶云无心站起来,霹雳火横枪在千幻蝶面前,提防那东西死灰复燃。

只见紫嫣然款步走向那东西,居高临下俯视着姿势扭曲的残骸,双手缓慢抬起,暗夜里骤然飞来无数桃红色的花瓣,花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凝成一颗

生起无数条极细微的紫色丝线,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逐渐凝结成一颗梅色的法珠,荧光闪闪,熠熠生辉。

“是淬羽!”千幻蝶轻声开口。淬羽是千幻家族世代守护的法宝,此番几人追来,便是因为它了。

紫嫣然右手祭出淬羽,指尖流转变幻之间操控着法珠突然打入那东西的胸口,全身蒸腾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轨迹快速向心口聚拢,随即一束耀眼的朱光从那东西的七窍迸溅而出,众人再看去时,只见法珠淬羽已然回到了紫嫣然的掌心,珠中黑气萦绕不绝。

霹雳火凑前去瞧,那东西黑气虽然尽除,心口的位置却徒添了一个缺漏,千幻蝶看到这番景象,喉咙发紧,“驱魔逐魅术。”

霹雳火不免也皱了眉,“你这妖女也太恶心了,欺师灭祖,偷盗放火就算了,如今还杀人诛心,无恶不作啊你!”

“一个是杀人诛心的阴阳妖女,一个是鲁莽无谋的愣头村夫,说人族无情无知,如今一见,却不得不信了。”轻灵幽缓的声音自不远处的崖顶发出,瞬间引起霹雳火和紫嫣然的警觉。

云无心寻声看去,明月下伫立的剪影婀娜摇曳,身形玲珑,气质优雅,只是身后的尾巴出卖了身份。

“是异族灵猫。”

霹雳火一步向前朝着崖顶的方向遥指,“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月下身影轻笑,“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这魔物虽已伏法,你们却不想知晓来由吗?”

紫嫣然掌心的法器淬羽此刻仿佛已将缭绕其间的魔气吸收干净,她利落地收起法器,丝毫没有在意千幻蝶略显失落的神情,如同这本就是属于她一样,“嗜血贪食,体貌无状,与寻常被魔气侵染心智的魔人不同,倒像是魔人相食怨念集结所化的傀儡。”

千幻蝶初次听到这等令人生怖的言说,颤抖着唇齿小心发问,“师姐,你我同门修习,这些……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母亲……母亲不是说,妖魔之论……不过是传闻吗?”

紫嫣然借着月光盯着身下形容枯槁的傀儡,表情冰冷,“可笑,我这不知来历的无名之辈,岂敢和阴阳世家千幻族大小姐妄称同门,早在你抱着蜜罐听着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死人堆里,不知爬过多少次了……”

“师姐……”千幻蝶凝眸,她只知阴阳秘术向来分医术和魅术两个分支,然而后者太过阴邪诡谲,她一直以为修习后者是师姐自己的选择,如今想来,虽然身处同门,但二人悬殊的又何止身份,血脉、经历,乃至命格,她和紫嫣然过去俨然活在两个世界里。

云无心观察地上的傀儡,“看它的服饰,依稀像是清岚国的作派,只是西南方向……该是从明月城来的才对。”

“看来人族倒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既然生了傀儡之乱,必然有魔军暗夜作祟,那不妨猜猜看,这魔军,又何处而来呢?”

月下身影语调缓慢,听在急性子的霹雳火耳中却着实心躁,“我说你这人能不能痛快说话,小爷此行势要抓这妖女回去,没空同你玩这脑筋游戏!”

“噢?回去?若这片大陆都没了,你能回去哪?”月下身影轻点脚尖凌空而起,月光下席卷飞叶消失于众人视野,只留下淡淡一句话萦绕在这片山林中回荡。

“魔灵将醒,鬼派现世,明月摧城,雾里寻花。”

空灵的声音穿越萧瑟的树林逐渐归于平静,硕大的月亮下只见一片树叶自方才神秘人站立的崖顶飘摇旋转而下,慢慢落在千幻蝶前伸的掌心,周围寂静得可怕。

霹雳火回身收起长枪,抬腕时故作轻松,“危言耸听,不足为信!依小爷看,押了这妖女回去销案,再好好探一探这明月城的门道!”

紫嫣然哂笑,双手骤然牵起数根不知何时注入灵力的丝线骤然将霹雳火三人收拢,脚下法阵的光芒也随着力道的增强将周围染成白昼,三人背对背被牢牢束缚,霹雳火暗自挣扎,浑身却如同被封了经脉,顿感无力。

“凭你们想抓我?怕是痴人说梦!”紫嫣然回身跃到树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三个在她看来幼稚可笑至极的人,转头飞身走远。

霹雳火一腔怒火无处宣泄,破口叫喊,“有本事和小爷单挑,竟使这卑鄙手段算什么好汉!”
云无心听着霹雳火毫无意义的反复叫喊,耳中充斥着不重样的叫骂,望着早已不见紫嫣然身影的方向,轻轻叹气……


明月城,十五月圆夜。
月高悬于明月城头,圆而近满。
如银似锦的月光自穹顶之上倾泻而下,穿越星川和云层将整座城池浸润在这片永不熄灭的芒色之中,又因这明月城奇特的地理位置和周围山川走势,这片土地如同被神明护佑一般,在城西的天空下创造出一个无比真实的月球模样,彼方形状,触手可及。

而如今,当霹雳火、千幻蝶和云无心走进这座城时,却只有无边的死寂。

按照云无心的猜测,若是那灵猫族所言非虚,此刻的明月城大抵已经因为魔军的潜入沦陷大半,况且明月城本就不是四国的管辖之地,魔军看准时机趁虚而入,这城中的光景可想而知。但常备军队兵力再有限,也不至于在魔军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打斗的狼藉现场势必是要有的;而若是真如霹雳火所言,灵猫族只是危言耸听,依明月城的旧典,此时正该是花灯市热闹非凡的时辰,而云无心看到的明月城,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奇了,这城里的人都哪去了?”霹雳火虽嘴上轻描淡写,面对战斗却从不大意,此时祭出的长枪负在身后,行走在光洁无人的长街上,场景却有些微妙。

云无心站上明月城中心的泉池中央,举目四望后向千幻蝶开口,“千幻姑娘,听闻阴阳家有一门奇绝的幻术分支,有催眠化形的效用,不知传言是否可信?”

千幻蝶低头沉思,“嗯……家中确是有这样的术法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有一种叫做‘化雾朦胧’的术法便可催眠,化形的话就更简单了,只需依口诀施咒便可。”

云无心认真听着千幻蝶的话,不时点头,千幻蝶问道,“无心哥哥,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是有高人用了相似的催眠术改变了我们看到的一切,又强行化去了真实的景象。”

霹雳火一向痴迷近战肉搏,对术法可谓一窍不通,“还有这等了得的法术?小蝶蝶,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霹雳火双眼弯成虹桥,呲着牙毫不顾忌云无心的感受。

千幻蝶法杖微微遮脸,指节接触到脸颊,红得发烫。霹雳火却似乎没在意,转头没头没脑问道,“话说回来木头,那这催眠术可有法化解?”

云无心右手剑指竖在眉心,左手自唇边飞快划过,沾带着被咬破拇指流出的鲜血,迅速在地上结下阵法,口中念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只听最后一句铿锵有力的念词,“太初归元!”

金黄色的光晕自阵眼凝结,开始向四方缓慢引渡,赤裸的现实自云无心脚下揭露,残忍到让人宁愿相信这才是幻境……

尸体,残破的尸体,辨认不清面目的尸体。

鲜血,猩红的鲜血,满城流淌未干的鲜血。

霹雳火转身遮住了千幻蝶的眼睛,他放眼望去,街市楼阁,长街高墙,尚未凝固的血成摊地向下滴落,姿态各异的尸体大多并不完整,霹雳火忍着腥气仔细观察了几具,都是在要害处被一招致命,或撕咬或抓扯,无一例外。

云无心破了幻术,起身便觉灵力透支,又因方才被紫嫣然封印心脉,本就不该强行调用灵力,此刻灵力虚耗和经脉受损一并发落,双眼一黑径直向后仰倒。

“先生好雅兴,春雪未消便在这长亭风口下抚琴,当真是自持破军星的命格,认定此身无虞了。”

凛冬虽过,初春疏朗的晨风贯入长亭后,却仍是带了三分冷冽,顷刻翻起抚琴人玄色的衣袍,冷气入怀,惹得抚琴人眉心一皱。
“本已是世人称颂的‘飞扬皇帝’,若被外人知道,还是这般惯会揶揄逞口舌之快,不知又当作何感想。”抚琴人弄弦未停,只是唇色稍白,口中呼出寒气连绵。
“先生这是在取笑我?”云飞扬剑眉一扬,不经意露了王者之气。

抚琴人不畏,“怎敢呢,冬日身子僵冷,借这七弦暖暖罢了,少爷可听得出什么?”抚琴人微笑,面容一动,虽有笑意浮现,但盈盈眸色下,更显得面色憔悴,隐约可见隐疾未愈的样子。

云飞扬临风闭目,琴音恰好从肃穆转而跳耀起来,音色清越,“方才是溪山夜月,虽有凌寒傲骨之感,但曲调深沉,万物凋零,未免太悲壮了些,此时的转折如叫月穿云,太虚中游,飘逸不群,倒是很衬梅兰的气节。”

抚琴人指节青白,嘴角微扬,琴音突然哀鸣不绝,大河横断群山玉碎,肃杀中又有玉带飘飞的仙姿,“此刻呢?”
“云霞乍开,青鸟啼魂,和初始曲调相似却又不同,更添了生灵问世的悲戚,长叹声,经久恍若隔世……”

砰——琴弦骤然断了。
“陛下,天水平原一带有盗匪起势作乱,现已起义南下!”
抚琴人敛手,凝眉深思,“今年冬日长苦,盗匪之流饥寒甚久,想必起兵这等下下策也谋划多时,虽有天水一带率先突起,但太息、沙洲、清溪等地亦不可小觑。”他转而面向一语不发的云飞扬,拱手作揖,“前月苦于冬日漫长,以平日所学调教了一队新兵,烦劳陛下一同带去历练一二,战力虽弱,愿效犬马之劳。”

“先生的琴弦断了,后面的曲子,只好下回再听先生赐教了。”
云飞扬斜眼看了眼断弦的琴,转身面向来报的士兵,眼神全然不似听琴时的样子,飞扬跋扈,睚眦尽裂。


明月城淡府别院。
“云公子并无大碍,脉象虽有虚耗,此刻服下汤药,歇息一夜,明早醒来也就无恙了。”
“淡姐姐,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不过这城中……”千幻蝶方才所见惨象犹在眼前,万千个疑问不知如何道出。

霹雳火背靠长廊,抬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一身粉色的锦衣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出身,举止娴静优雅,眉眼间栖水含波,天生自带一股愁绪,看似弱柳扶风,但从方才她施展医术的本领,法力绝然不低。

想着,便出口问道,“这城中幻术是你布下的?你又是何人?”
千幻蝶转头看向霹雳火,“淡姐姐是两朝名门淡府的千金淡清秋,淡府和千幻家同样在永泽城,因为声望在外,所以两家素来交好,此番见到淡姐姐,真是意外又惊喜!”
“对了淡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淡清秋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眸含着暖意,“其中缘由说来话长,此番同行的还有阴阳宗师天玑子前辈,我带你们过去详谈,也好让云公子好生歇息。”
千幻蝶讶异,“师伯原来也在?”

十五月圆夜,明月城正值花灯节祭月神的重要仪式,事发后从城中逃出的傀儡也自然不止霹雳火遇见的那一个,更多的傀儡沿小路疯狂逃窜,将一行跑商的车队拦路堵截,商队幸存者拼死赶回永泽城,正巧遇上淡府当值的家丁,家丁来报时,阴阳宗师天玑子正在门中做客,故淡府家主派遣淡清秋跟随天玑子先行查探……

别院厢房中,淡清秋简要说明前情,霹雳火忍不住发问,“这傀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人不妖,也太抗打了吧!”
听到霹雳火的话淡清秋眉头一蹙,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淡姐姐,你和师伯比我们早到这里,可有看到什么?”千幻蝶侧头问道。
淡清秋站起来走到窗边,犹豫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术法……”

淡清秋从未见过那样的术法。淡清秋和天玑子赶到明月城时,城中尚算幸存的城民已然不多,夜幕月光下,无数裹着黑雾的魔兵在街市大肆撕咬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但是对于淡清秋来说,真正诡异的倒不是滥杀的魔兵,而是在这一派乱象中,她依稀可见有第三方势力在趁乱吸食人类的精血,凡是被吸食精血的人,全部如同被邪魔附身一般,面容枯槁身形怪异,多数当场暴毙,只有少数出逃,也就是霹雳火和商队遇见的——“傀儡”。

“我怀疑,此番魔族夜袭明月城,或许就和这些吸食精血的人有关。”淡清秋暗自下了结论,虽违背常理,但眼前曾目睹的一切,全都一一导向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霹雳火一时难以接受,“你是说,有人刻意引出魔族作乱,趁机吸食同类精血?这也太残忍了吧?会有这样的邪门法术流传于世?”

天玑子抚须长叹一声,“这位小兄弟所言清秋也问过老夫,但老夫苟活几十载,自问也见过许多奇门异术,但这片大陆未知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各门宗法,隐秘流派,没听说过的术法浩如烟海,宁可错信,也万不可失于防备。”

“对了!”霹雳火好像想起了什么,“老前辈,来路中我们曾遇见一个猫族的神秘人,也提起过明月城的傀儡,临走还留下四个字四个字的话,小蝶蝶是什么来着?”

千幻蝶仔细想了想,“嗯……魔灵将醒……鬼派现世……明月摧城,雾里寻花。”
天玑子闻言沉思,低声反复吟着这两句暗语,“所谓鬼派大概便是指的这吸食精血的诡秘流派,明月摧城指的是今夜的突变,雾里寻花……雾里……”

霹雳火对这种猜谜极不擅长,让他在这里玩文字游戏,还不如出去痛痛快快打一架,此刻看众人都跟着天玑子前辈低头沉思,心里如同几万字蚂蚁在挠,后悔当时没追出去让那神秘人交代个清楚。

“若是但从字面理解,这大陆中有雾气的,除去寻常山林,便只有清岚国境内,可这清岚国所处高原,却从未听闻有什么花……”
千幻蝶想起来,“清岚国?记得无心哥哥说,我们遇上的那个傀儡便穿着清岚国的衣服!可是这明月城中的村民,怎么会穿着清岚国的衣服呢?”

淡清秋听到这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没多想,便被霹雳火出言打断了思路,“那就简单了,明早直接去清岚国一探究竟,何苦在这里干想!”

淡清秋目睹这少年雷霆心性,虽觉莽撞,但胜在英勇可贵,瞧着千幻蝶不时望向少年的眼神,个中情愫也感知了七八,心下替这个邻家的妹妹开心,但今夜目睹的惨象绝非偶然,今后事端不断时,却不知今时的种种,是缘,还是劫了……


梦中琴音繁复扰了一夜,云无心从琴音中醒转过来,犹记得曲调悲戚,抬眼看天光乍现,已是清晨了。
云无心从房门走出,转而不知怎地拐入庭院,远远便听千幻蝶和一女子的声音。
“是无心哥哥醒了!”千幻蝶看到云无心,热情地抬手打招呼。

不算昨夜的搭救,淡清秋和云无心这是初见。
“永泽城淡清秋,见过云公子。”
云无心虽然一夜长梦此刻头脑昏昏的,但礼法却不怠慢,拱手道,“清风村云无心,昨夜可是承蒙小姐搭救?”

淡清秋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铜铃声,长廊中款款走来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女,挽手提灯,赤瞳兔耳,迎着晨风缓步轻移,乖巧而灵动。
“点点?”千幻蝶从淡清秋背后冒出头,闪着大眼睛看着走来的少女。

点点歪头微笑,“昨夜传书,千幻夫人听闻你中途折到明月城,担心会有变故,特邀我前来相助。”
向千幻蝶说明来意后,点点赤红色的眼睛便锁定在淡清秋和云无心身上,“清秋姐姐和云大哥同门许久,却不想竟互不相识,想来该是丹宁道长不够称职呢。”

淡清秋和云无心同感惊讶,两人都是拜入道法宗师丹宁门下多年,但竟从不知门中还有对方存在,但想来一个常驻永泽城,一个隐居清风村,都是淡泊不多话的性子,再加上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互不相识也是自然了……

“小姐竟也是师父门下,昨夜幻术阵法,在下还以为是小姐所设。”
“云公子说笑了,倒不知是什么破绽,让公子察觉到幻术?”
“西方月相,昨夜十五,月虽近满,但尚有一夜成圆,昨夜幻术中月相虽也仿了九成,但仍少一分残缺,这世间万象,太过美好的,大多不过梦幻泡影,如露如电。”

霹雳火在一旁摩肩擦掌良久,此刻就等冲上天苍城乱刀斩乱麻,见这二人没完没了不由打断,“我说,这天苍城还去不去了,天都要黑了!”

清岚国诩然峰。
昏暗幽长的通廊里隐约闻得滴滴答答的水滴声自深处一声声传来,富有规律的节奏伴随着灵猫的脚步声,更显得此处静寂得阴森可怕。
灵猫行至通廊的尽头,伸手轻推开沉重的青铜门,门环上的锈迹随着门的移动扣在雕纹的青铜面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啸鸣。她身影微动,瞬间闪进门中……

“城门下救起的孤儿……城破时跳下角楼的帝王……”点点同淡清秋骑在灵狐的背上,向清岚国赶路的途中,听云无心说起近日来的梦魇,总觉得哪里很熟悉,不由在口中喃喃低语,试图溯回至记忆深处追寻蛛丝马迹。
淡清秋驾驭着灵狐紧跟着前面不远处天玑子的背影,“孤儿和自刎的帝王我未曾听闻,倒是玄衣少年和黄袍青年的情景,听着却像是幼年家慈曾讲过的故事……”
云无心听到如此说,操纵身下斑斓猛虎跟上来,“小姐不妨说与在下听听?”
“本也是无稽之谈,但方才听公子的描述,这玄衣少年,倒和川国开国皇帝——云飞扬身边的谋客有几分相似,说起来,这位开国皇帝还是公子先祖,想来该是比我清楚了。”
云无心摇了摇头,“在下记事以来便跟着师父,后来寄养清风村中师父也甚少提及先父的事情,对祖辈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了……”
淡清秋颔首瞧着云无心落寞的神情,不免也伤感起来。师父主张道法自然,平日性子便淡泊,淡清秋生在两朝名家,养尊处优之外也没少读过家中典籍,故而对这昔日皇族云家的过往也了解一二,细算下来,曾经坐拥四海的川国之主,一朝倾塌,如今云家遗脉除了云无心,想来却也再无二人了。
点点转头看到淡清秋眼中的波光,莞尔出言,“清秋姐姐说的可是那位琴书双绝、传闻破军转世的奇才先生?”

灵猫翻掌催动灵力,掌心骤然升起一团磷火,随着她将掌中磷火向身边的灯台上打出,青蓝色的火焰沿着隐蔽的暗道迅速燃烧起来,不时便点亮了整个大殿。在幽明的火光照耀下,只见这大殿的地砖如同琉璃一般光洁透亮,映着殿堂上方盘根错节的枯藤,那枯藤虬曲盘生,遮天蔽日,只看到大殿尽头一把石椅,上面坐着一个枯瘦的老者,须发尽白,长发自然垂落在石椅周围,在磷火中异常醒目。
“先生。”灵猫略微附身行礼,形态恭敬。
“可是来了……”沙哑的声音自大殿中央响起,可这老者唇齿却未动分毫。
灵猫微微垂下头,眼神却不自然地转移到右下角,略有不快,“是,算他们聪明,再一柱香便要到了。”
“嗯……”老者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喉中微微回应,就许久不再发话。
灵猫看向殿中的老者,眼角噙了雾,半刻却欲言又止,转身便要离去,却被老者叫住。
“那些孩子,回来几成……”
灵猫没有回身,微微侧头,“算上山下缠斗的,不足五成。”

“在这四国分庭抗礼之前,梦想大陆曾有过一统四野的局面,虽然短暂,却也是历史上甚是难得的和平时代。这个时代的国号叫‘川’,意在川流不息,世代相传。而建立川国的人,便是无心哥哥的祖辈云飞扬,世称‘飞扬皇帝’。”
点点曾在自家族中的典籍中熟读过梦想大陆的历史,出于对英豪传奇的向往,更对这些英雄人物的记载和轶事很感兴趣,而云飞扬,自然是这些英雄人物中,不可不提的代表。
“相传,飞扬皇帝幼年便展现了不同凡人的资质和武力,因着少年心性,曾多次展现世所罕见的绝技本领,自此在乡邻间声名远播。彼时恰逢太息之战告捷,梦想大陆百废待兴,权欲之徒借此滋事,云飞扬召集各方能人异士,不过数年便平定乱局,建立了川国。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要提飞扬皇帝,便不得不提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奇才先生。”
“奇才先生?”霹雳火护着千幻蝶行程颇慢,方追上来,听点点说的故事倒不觉得乏味。
“是的,首先这位奇才先生的来历便是个谜,有说是破军星落主动寻到云飞扬的家门,也有说这位先生是为了报昔年之恩,众说纷纭却也无一定论。但能肯定的是,在云飞扬四方征战的数年间,一直有一位身穿玄衣的先生跟随左右,出谋献策、扫平障碍,立下不少奇功。传闻这位奇才先生不仅足智多谋,擅长琴艺和书画,更有一番寻常谋士没有的本领,奇才先生和飞扬皇帝的战绩,可谓是那个和平时代最广为流传的佳话!只可惜……”
点点说到这里,暗暗看向云无心。霹雳火直性子,却正听到尽兴,“可惜什么啊?”
点点叹了口气,“可惜川国建立没多久,便因某些原因内部瓦解,四方异徒趁机瓜分疆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飞扬皇帝战至力竭,奇才先生也不知所踪了……”

诩然峰上,老者听到灵猫的回答手指轻微颤动,半晌终于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瞳孔中古井微波,却依稀能见到一星半点的精光透射而出,在微弱的光线中更显明亮。
“去吧……”
灵猫退出大殿关上门,沿着来路相反的方向缓步,突然察觉不对,回身寻息一探,顷刻将角落一颗顽石击得粉碎,碎石滚地却瞬间化作紫色的星屑。
“拙劣的障眼法。”话毕,灵猫阖眸拈诀,感知到方位后化形追击,半路便将来人拦截下来。
“竟然是你。”
紫嫣然止住身影,“瞧不上人类,我倒以为猫族的头脑能有多灵光,却不想连我的追踪术也察觉不出。”
灵猫笑了,“在这里将你解决掉,也为时不晚啊。”

清岚国天苍城。
云无心一行人赶到天苍城时已近黄昏,本该是雾气弥散的时辰,此刻却岚烟不绝,断壁残垣的城门下,残喘不息的余火将大片的土地烧得焦黑,夕阳普照之下,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天玑子拈诀勘察,“此处魔气猖獗,看来是明月城那伙魔兵的来源之地。不过老夫勘察这方圆百里除了魔气,还有几处异常紊乱的灵气在扰动,恐有人正在鏖战。”
云无心四顾,遥指着一座丝毫不起眼的山峰,“有笛声,前辈所说灵气扰动之地,可是那个方向?”
“方向确实无疑,可这笛声……却未闻呐……”天玑子和众人侧耳细听,只听得烈火焚烧的猎猎风响,哪来的什么笛声。
“这笛声,却和梦中的琴音很是相似……”云无心喃喃念道。
点点站上一处高台,“这方向倒像是清岚国皇室陵墓的方位。”
“皇室陵墓?”淡清秋倒是知道这清岚国的开国皇帝似乎和云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只有云无心才能听到的笛声又和眼下的事端有何关系呢?
霹雳火祭出长枪,“既然没有头绪,索性去这陵墓探一探,捉到这笛声主人问问便是。”

清岚国的开国历史并不光彩,想当年川国一夕分裂,彼时还只是一处蛮荒之地家督的拓跋颐挟持云飞扬长子,以川国皇室血脉的名号建立帝国,又以这位落拓皇子的名字立起国号,自此才有了这群山上的雾都之国。而这雾都之国的皇室,自然也注定是失意一生,身后陵墓也仅是择一处荒山罢了。

这处埋葬云飞扬长子——云清岚的荒山,便是诩然峰。

山脚下,赤目獠牙的魔兵正肆意弑杀,极致的贪欲驱使着它们疯狂的意识,支配着它们强大的生命体饥渴地寻找着鲜血的味道。几个寻常少年模样的人此刻就在与这群饿鬼顽抗,魔兵锋利的獠牙刺穿少年身体的时候,血飞溅到石壁上,很快便将石壁上“诩然峰”三个字染成了红色。
霹雳火飞奔至此二话不说便祭出了长枪,横枪快扫,击退数个魔兵后,附身去探这受伤的少年。少年胸口已然豁开一道口子,他抓着霹雳火的肩膀,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霹雳火感觉到他想说些什么,可是屏足力气张口,便涌上来满口的血,顷刻便断了气。

天玑子率领云淡蝶三人四方设下法阵,支援这几个手无寸铁的少年同时,却也惊奇发现了一个困扰他们许久的秘密。
这几个少年虽然衣着普通,但却个个使着诡谲的秘术。之间他们掌中催动暗红色的灵气,汇聚指尖后凝成飞箭祭出,待魔兵血耗神亏时,便两手掌相对,硬生生将一团黑气从魔兵体内吸出,然后尽数引渡到自身上。
天玑子眉头一锁,“这可是致命的反噬,是谁教的他们这等禁术?!”
云无心定睛去看,引渡了魔气的少年身形迅速枯槁了下去,双眼随即变得猩红,形态正是那晚袭击霹雳火的傀儡模样。
“原来,这便是明月城傀儡的由来……”云无心暗自开口,却被霹雳火听了过去。霹雳火一枪挑起一个魔兵钉在石壁上,“所以那吸食精血的人就是他们?这是一命换一命啊!”说着霹雳火飞身上崖,脚踏着魔兵的头欲要越过这群魔兵,阻止这种极端的秘术。

这时,一阵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云无心闻声去看,只见紫嫣然从一处山洞飞出,双手不忘设下密网,可随即追出的身影顷刻便将密网挣破,跃然翻出后单脚伫立在枝头,一支玉笛奏出了云无心熟悉的旋律。
紫嫣然被这笛声搅得心烦,灵气在体内四窜,眼看便要从半空跌落下来。
千幻蝶见此不由惊呼,“师姐!”
天玑子却也不看她,怒眉剑指,将紫嫣然护了下来。
“是那只灵猫。”云无心出言提醒天玑子前辈。
天玑子闻言,“劣徒顽劣成性,不知是何处得罪小友了?”
“素来听说阴阳宗师承教名门,法度森严,不曾想,教出的徒弟却着实喜爱听人墙头的梁上勾当呢。”
紫嫣然被天玑子的术法缚住,全身动弹不得,嘴上却不肯服软,“如此气急败坏,倒不像那日一般惺惺作态,怎么,阴谋被看穿恼羞成怒了吗?”
天玑子看出这灵猫灵力异常浑厚,此刻囿于法阵又脱身不得,闻声一掌祭出重重打在紫嫣然左心,瞬间让她呕出一口心血,掌风余力震彻心脉,一时痛苦万分。

“天玑子前辈,这些少年如何是好?”淡清秋说话的功夫,法阵下的少年已将魔兵的魔气尽数引渡到自身上,眼下个个形同傀儡,手掐着脖子,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挣扎着。
霹雳火在打斗中也渐渐发现,魔兵不比人类,即使削断了脖子也能迅速复原,顽强程度却比傀儡更盛,若不是这几个少年引渡魔气,此刻力竭,若被魔兵有机可乘,后果却也难料。
天玑子等人收下法阵的空当,少年们已然呆立不动了。灵猫玉笛一横,刚要催动灵力便被云无心阻止,“你要做什么?!”
灵猫放下玉笛,缓缓道,“你以为这是什么法术?李代桃僵,移花接木,魔气一旦引渡入体,便是神仙在世也难医,施下这个术,他们就已做好觉悟了。”话毕,灵猫想起明月城中早已牺牲的数百人,心中难免戚戚然,但正如她说的,这门秘术,入门时,便已将生死隔在门外了。
“等等!”云无心面向天玑子前辈附身作揖,“前辈,晚辈斗胆,那夜曾见高足用淬羽洗涤魔气,不知这些少年的兴明,可否得前辈搭救?”
千幻蝶帮腔,“师伯……”
天玑子抚须摇头,“并不是老夫不肯帮忙,淬羽原属暗器一宗,净化降魔之功效虽有,却对本体伤害极大,那夜的傀儡强行净化,结果你们也看到,如今这些少年将死未死,能否奏效,尚未可知啊……”
“无论成败,但请前辈尽力一试。”
天玑子看云无心坚决,那灵猫想来同这些少年也相识,此刻并没加阻拦,想来人命关天,便应了下来。

天玑子祭出淬羽后念动口诀,催动淬羽浮于半空,“蝶儿,清秋,你二人为我护法,谨防这少年丧失心智,干扰作法。”
“是。”淡清秋和千幻蝶应承,同时拈诀施法。
云无心心系笛声,借这个空档便想问一问这琴音和笛声的渊源,却还没等动作,便只听虚空响彻巨大的轰鸣,将夜的半空被平白撕开一道裂缝,无数魔兵被一个身着炽焰铠甲的魔将率领,从裂缝中窜出,直逼诩然峰脚下的众人。
霹雳火和云无心率先反应,迅速和四起的魔兵陷入苦战。点点灵力微弱,此时见状况突发,隐了身形打定了主意。只可怜天玑子催动淬羽中途不得不强行逆转经脉,骤停下来强压不下喷薄的灵力,尚未出手边自损了三分。
魔将凛凛威势直下,狰狞的面目率先捉住了淡清秋的脖子便要扭断,云无心背后突袭,霹雳火侧面长枪疾刺,引得魔将不得不放手躲避,危难中救下了淡清秋。魔将却不甘心,反手便将长矛径直贯入了云无心的胸口。
云无心尚未反应,刚要低头看胸口的长矛,便被魔将一掌推至石壁之下,强大的掌里让云无心一阵耳鸣,眼前瞬间开始模糊起来。可奈何身边魔兵太多,霹雳火等人均是自顾不暇,好在天玑子经验老道,虽不占上风,进退之间却也能和这魔将周旋起来,一时将魔将拖住了。

险些失去知觉的云无心突然觉得被人扶起,勉强睁开双眼,却是点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趁魔将不察,点点将云无心扶起,藏身方才灵猫和紫嫣然打斗的洞口处。
灵猫此刻隐蔽身形从洞口向外观察,自知长久缠斗下去,绝非良计,回身看云无心的样子,附身下来手握长矛,稍要用力便引得云无心呛出了几口黑血。
“不好,这矛上沾了魔气贯了肺腑,轻易怕是不能拔出。”
点点急忙询问,“不知姐姐可有高人相识,能救一救他,他是云氏唯一血脉!”
点点见清岚国少年们自毁式的术法和方才情形,便知灵猫没有敌意,结合云无心的梦境和灵猫玉笛的旋律,心中便猜到了六七分,只是答案尚不明朗,还需确定。
灵猫果然一听是云氏血脉便露出一丝紧张,侧身将云无心扶起,也不二话,“跟我来!”

天翻地覆般的眩晕后,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自云无心的眼前闪起一丝微弱的光线。云无心神识游走,飘飘荡荡顺着光亮的方向踌躇前行,却在将要抵达彼岸时被人一把拉住。
“嘘!”少年一身白衣,面容俊朗平静,看起来神采非常。
少年上下打量云无心后就满意地笑起来,“已经长这么高了,不知道清岚长到你这个年纪,和你像不像。”
“你是……”云无心极度想要开口,出声却异常艰涩,耳边嗡嗡直响,根本听不清自己说出声没有。
“别说话!”少年拉住云无心就要往回走,“你去那个地方干嘛,你不属于那个世界,跟我来!”
云无心心智略有些混沌,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听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如此说,便打消了前行的念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有说不出的信任。
黑暗中少年拉着云无心一直在奔跑,期间虽不多话,云无心脑海中却闪过许多记忆片段。
城门朱墙下,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低头笑问马下衣衫单薄的小乞丐;
暮春庭院内,他嚼着甘甜微涩的药草,枕着手臂一边看死角的天一边向屋内喊话;
岁末冬夜时,他擦去剑上敌寇的鲜血,收敛肃杀的眼神步入冷香盈室的书房;
冰雪消融后,他收起含了棺木寿材的药方,走近琴音如缕的将亡人;
火光残月中,他妥善安放将军的头颅,用长剑抵着腰背屹立不倒,眼神轻蔑。
记忆中的这些画面,他扮演着眼前的少年,经历着少年经历的一切……

“喂!”少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双手搭在云无心的双肩,认真盯着云无心看了好久,“就送到这里吧,前面的路我过不去了,你自己走吧!”
少年眼睛发红,低头勉强挤出一个惨白的微笑,他说,“你来得太早了,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可能会很艰难吧,不过可别丢云家的脸啊,哈哈,我会守在这里的,等着你……”少年将云无心用力向前一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你来,一起走。”
云无心毫无防备地被少年推出去,却突然醒悟眼前这个人便是困扰他许久的梦魇中人,也是和他有着密切联系的自家人,这个少年,便是那个一统川国的传奇,云飞扬的年轻模样!
在少年云飞扬逐渐变得遥远和模糊的时候,云无心突然听到他大喊,“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他错了!他定要亲自谢罪才能销业!”

江山多风雨,万里隔重关。坟上荒土,血泪等闲,犹恨梦魂归不唤。

生死也伤神,多年惊魄无人问,身栖楼寒。
早知镜中幻月,水中飞花,闻琴还觉浅。
此生长生,此灯长明,阎罗十殿无姓名,不夜酩酊。
恍惚间云无心仿佛又听到了那阵琴音,只是依稀和此前不同,曲调更加激越,几句念白也颇有铁骨冷冽的意态,云无心奋力睁眼,隔着血红色的光幕,却看见一个阖眸垂手的苍然老者,白发几乎覆盖了整个身体,半点生气也无。

“可见到他了……”老者情绪平稳地发声,又是唇舌未动。
云无心这时才发现自己正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包裹,胸前的伤口也在缓慢地复原中。而老者说的人,想来便是云飞扬了。
“见到了,”云无心挣扎坐起身,他注意到有一股灵力正源源不断地从老者身上传输过来,内心恭敬,“前辈想来便是奇才先生罢。”
老者眼皮微微颤动,“好久没有听过这个称谓了,却没料到,最后一次听,是从他的后人口中。”
灵猫眼看着先生过渡灵气的术法和对付魔兵的原理如出一辙,却自知面对云家后人,先生绝不会坐视不理,内心正忿忿不平,此时难免出言解释,“先生自责才浅,未能护好先主,已是多年不让提起这个称谓了。”
“先生出身贫寒,幼时有幸被游历归来的云飞扬搭救,此后便奉云飞扬为主,得云飞燕赐名‘玄微子’。后先生为助其平定四方战乱,一心钻研纵横捭阖之术,多年征战无一败绩,也因此染上顽疾,药石无医。后川国诸侯合谋四起,在那场战役中,云飞扬身陨,先生将所有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修习本就泄露天机的术法,换取多于常人的寿命,盘踞在先主后嗣的陵墓中,一心等到时机光复川国。”
灵猫看老者没有阻止,索性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她不想在最后时刻,他留给世人的形象还是诡谲阴沉的样子,她要将她眼中的先生,告诉所有知情人,告诉他们,他依旧是那个琴书双绝的奇才先生,肝胆可鉴!
“可是魔族的苏醒远比先生预料的快,魔兵的生命力你们不得已的情况下,先生只好暗自召集被魔族先遣军队灭门的孤儿,修习一命换一命的术法……这之后的事情,你们也便知道了。”
点点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感叹,“书中提到,川国那场明月城之战,大火连烧了七日,云飞扬前辈以一人之力对抗叛军,身下的尸体堆成血山,最后力竭也不曾倒下,场面极其壮烈。”
殿前座上的老者缓缓睁开眼,输送至云无心身上的灵气也终于停了下来,“那便是他了,是他的宿命,如今,这也是我的宿命。”
云无心自觉已被先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点点的搀扶下单膝跪地,“先生是晚辈先人的故人,便也是晚辈的长辈,救命之恩,请受晚辈一拜。”
玄微子微微闭眼,“先主于我,亦主亦友,大皇子清岚早逝,自以为川国皇室该是无后了,此番遇到你,是机缘,想来也是他在天之灵,想销一销我的孽障罢。”

“我当是什么,和师父云游这几年那林中的果子、山下的泉水想来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呢,为这五脏庙的事,算不上偷,来日再做果报销了便是。”
玄微子耳边依稀却又响起初见云飞扬时他说的话,想来今日,便是该做果报的时候了。
突然,云无心三人脚下的地砖徒然变得透明,整块地面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云端的景象,随着月光下的云层拨开,呈现着天玑子等人和魔将缠斗的画面。
“魔界与这片大陆的通道已被打开,今后会有更多难以应付的魔族出现,今日我以半身灵气赠故人之子,余下半身与那魔将同归,他日山河若有变动,便靠你们了……”
“先生!”灵猫双膝跪地,她想要出言阻止,但理智告诉她,此刻唯有玄微子方能与那魔将抗衡。
谁都怪不了,怪只怪,自己太弱了。
弱到连牺牲,都丝毫影响不了战局。

云无心眼看着玄微子垂地的白发随着灵力迸发而飘起,暗红色的灵力自玄微子的头顶汇聚,之后飞速传输至山脚下那数个已形容枯槁的少年身上,经由玄微子的灵力注入,那几个少年浑身发着红光,双眼充斥金光,他们右手的动作如出一辙,反手一握啸出一把暗红色的灵剑,身势移形换影,将魔将死死包围在剑阵之中,少年将手中灵剑祭出,同时左手打出掌风,用灵力控制魔将无法动弹,所有灵剑汇合成一把巨剑,自魔将头顶,有如泰山之势俯冲下来,强大的灵力波迅速向四周震荡,所有触及的魔兵都在这场波动中被灵力催化,伴随着魔将共同碎裂成夜空中的星屑。
而在炽烈的白光消散之前,那几个被玄微子用灵力催动的少年魂魄也离开躯体,在逐渐上升的过程中,一一向玄微子身在的方向拱手挥别,直至魂魄最终变淡消失。
云无心目睹着脚下的情形,突然被玄微子身上发出的白光刺痛双眼。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背着七弦琴的玄衣少年自远处走来,不苟言笑,举止自持,走近后拱手作别,“果报销了,该是去见他的时辰了。”
云无心想起来云飞扬的话,此刻尽数转达。
玄衣少年笑了,“这话应是在怕我自知有愧,不想我避而不见了。”
玄衣少年最后一眼看着云无心,“身后别无长物,能留给故人后辈的不多,这一派名曰‘鬼谷’,术法在方才医治中已传授于你,想来多年激进,以命易命的术法果真是我错了,但稍加改良,除魔克敌却有奇效,日后传承的重任,便交予你了。”
“昔日城门搭救之恩,曾以山河赠故人,心谋天下良久,也该歇歇罢。”
玄衣少年说完转身,随即耀眼的白光消散,幽暗的大殿上所有光源尽数熄灭,周围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诩然峰山脚下的几人坐地恢复灵力,远处山边厚重的层云后,晨曦的光微微露面,一丝金色的光从大殿破损的屋顶上陆续斜射下来,照耀在空空的石座上,安然,宁静。

云无心和淡清秋站在诩然峰的山顶,看着霹雳火等人将山中收留的明月城城民一一放出来。
“原来前辈早已妥善安置明月城的这些百姓,此番牺牲的,都是前辈自己的弟子……”淡清秋听闻云无心在陵墓中的事情,徒然感叹。
云无心轻抚胸口,“玄微子前辈一生忠义,没想到在那个时代,有此等悲壮豪迈的故事。”
淡清秋点头,“前辈将鬼谷之术传给你,想来也没有遗憾了,只是此桩事虽然告结,却依旧留了许多谜团没有解开。”
是啊,云飞扬身边的奇才先生便有如此奇异的术法,而作为曾一统大陆的云飞扬,他的绝技和秘密却依旧没有人解开。魔界的蠢蠢欲动和大陆的岌岌可危已经迫在眉睫,下一次危机何时来临?届时又该如何应对?一切未知数都心照不宣地横在几个少年的心口。
云无心站起来,他看着鱼贯而出的人有序行走在山间的路上,坚定地目光注视着远方,“谜团终有解开的一天,吾辈的力量也终会在先辈倒下后壮大起来,这样的梦想会如同星火汇聚成最刚健的意志,帮助我们完成先辈未完的使命。”
他侧过头,对着淡清秋灿然一笑,“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也有着一群为梦想而不懈努力的人,因为有我们的存在和战斗的意志,在永无止境的路途上守望春秋。”

远方的朝阳自东方露面,继而跳跃,升起,直至炽烈成耀眼的光点。未来未知的梦想大陆此刻就像帷幕后三面观的戏台,等待鸣锣开场,等待四方来客,等待具备无限可能的少年们,继承未亡的意念,凌寒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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